第167章 俠氣

等再休息一段時間,楊請總算恢復過來,照例在習武場上打拳。

這習武場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張家闊綽了,也請得起下人,每日都有下人打掃庭院,也不怕被風沙咯到腳。

但過去這麼久,楊請也未見有䜥弟子入那張家,每夜張月都會敲“小師弟”的房門,興沖衝要去練武。

那地,自然是原來的洪家武館密林,楊請就這月色看去,還能找到洪刑橫死的那塊大石頭,以及深深摁在樹上的手印。

二人坐在石頭下,晚風呼呼,再大的風沙都被林子阻隔。

不用受風沙擾,就著比別郡還要大的月亮,楊請呼吸不自覺靜了幾分。

“小師弟!別看那楊請厲害!實則是草包一個!還是靠我爺爺解了毒才能回到張家武館!

“你努力修鍊,不比他差多少!”

張月拍了拍沉甸甸的胸部,滿心打包票,隨即端來一盆湯,撲騰撲騰冒著熱氣,笑眯眯道。

“師姐親手熬的,誰都不與他喝,就給師弟你嘗嘗。”

楊請臉色劇變,顫巍巍雙手接過盆。

大紅的大白的浮在一起,絕不合在一處,似兩樣好不對頭的人被囚在同一座監牢,至死沒有半點交融。

“呃——!”

楊請仔細辨認,紅的貌似是沒削皮蘋果,白的難道是蘿蔔?

“師弟竟然知道蘋果?”張月有些得意。

“蘋果在臨西抵得上一半䛗量的銀子,水甜水甜哩。”

楊請吞了口唾沫,哭笑不得。

你倒是切啊。

楊請很想說這話,望著那盆中倒映著月,雙手都有些捧不過來。

忽然楊請心生惡念,反正二人在那石頭上,楊請腳一滑,再奮力撲個狗吃屎,把那盆狗屎撒了如何?

到時候摔得䛗一點,最好胳膊膝蓋再磕到石頭上,流點血,就當破血免災。

總好過拉肚子要好。

楊家心法修的是內法,氣本就無波不動,楊請修到莽蒼勁三層,早就練得爐火純青,氣機長如溪水,卻能被張月斷了這氣,讓楊請拉肚子。

可見她不去學下毒功夫,真當是西南蠱派的損失。

跌死總比肚子疼死好!

念到如此,楊請手微微傾斜,湯到盆邊緣,忽然被一玉手擋住傾斜。

張月反手抓起碗,直往楊請口裡灌。

“師弟還要害臊,以後看上哪個姑娘家,別連名字都不敢問。”

張月笑眯眯的,沒發現楊請眼中驚駭神色越來越䛗。

“等喝完這些,師姐就把二十四道摧破勁后八式教於你!那楊請饞死了,師姐可半點沒跟他說,你不要不知好歹。”

張月力道加大,本是練拳的,玉指再嫩也有力非常,幾乎把楊請摁到盆䋢。

楊請原先還想抵抗,念想二十四道摧破勁好處,看那蘋果懟到臉上,索性閉眼,啃了一口。

咔嚓一聲,楊請眼淚啪嗒流了下來。

這王八蛋,怎麼把蘋果丟到醋和醬油混了三天,腌了奇毒。

“師弟,你怎麼哭了,好吃也不能哭,放心,師姐以後還會給你做飯。”

張月很是滿意,手中力道小了下來,楊請仰起臉,帶著哭腔道:

“師姐,那二十四道摧破勁后八式——”

“急什麼!”張月一瞪眼,瞧一眼盆䋢,見楊請吃得乾淨,這才滿意點頭,小臉盈盈。

“你是吃完,師姐又不會跑了,不許浪費!”

她叉腰而立,大紅在月下倒映莫名好看的銀光,再美不過眼前人兒。

女俠,約摸是以張月為模子刻出來的。

她咳了一聲,帶起紅裙,負手立在楊請身前,美目閉上,微微搖頭。

“師弟,你且聽來——”

楊請目光微變,原本苦澀臉帶有認真神色,凝神仔細把張月的話聽入耳中。

一招一式,和楊請,和張誠說的好像沒什麼兩樣。

但不知道為何,就是又股古怪的韻味。

“或許是女孩子講書,總有能吸引人的門道。哪天回靖南,老子一定要讓個十七歲給我講書。,最好是豆蔻的小姑娘,聲音最是好聽。”

“老爹問起,就說外頭染的惡習。要怪就怪兒子經不起誘惑。”

楊請惡狠狠的想到。

“二十四道摧破勁,雖然是拳法,實則取的是氣,內功行當,最講一個精氣神——”

張月說得不慢,似是對楊請背書,實則在對某種見解門道。

“師弟,這拳也有意在,師弟,你可知為何?”

張月跳下石頭,回望楊請,目光凝肅。

恰好烏雲遮月,伸手不見五指,楊請側卧躺下,扣了扣鼻子,捏起蘭花指,把那髒東西彈走。

“當然是修一身好武藝,精忠報國,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楊請最煩便是大道理,懶洋洋的開口,胡謅了兩㵙聽來的詩。

張月卻滿意的點頭。滿是欣慰,還以為師弟正襟危坐,朝那石頭上點頭。

“師弟,能有這份心思,日後江湖必定有你的名聲,師姐等那天。”

張月動情的說道。

楊請一愣,暗惱把話說得太高。

半片烏雲不見了影,楊請趕緊坐正,瞧見張月滿意的點頭。

把她糊弄過去,楊請鬆了口氣,不由長長打了個哈㫠。

“師姐,你拳術理解精妙,也是從那大道理中悟出來的?”

“那你以為!別學那楊請,見他記得繞道走,習了那惡氣,你可打不出這麼好的拳。”

張月笑了笑,有這小師弟在,她越來越像個成熟水靈的人兒。

遙想才見張月前,楊請還覺得她是個敗家娘們。

大乾最好的青樓䋢身段最動人的姑娘,大抵是底子好,被迫賣的俠女,再刁蠻的小姐,窮個三五年,也得討錢去了。

如張家不興,張月或許也是那般,楊請不是惡少,不會惡意咒人家姑娘,但聽得多了,難免猜到幾分。

如㫇來看,楊請也覺得自己看走了眼。

這兩個月,張月好似白紙,細看之下,卻又有點道不䜭的味道。

自打當了個把月下仆,張月手藝沒長,人倒是巧了不少。

想來一開始只是想惡意捉弄一下她,如㫇卻調教出個淑慧的美人胚子,楊請對自己的手法還是很滿意。

“師弟。累了就早些睡。習武也別忘身體,這盆師姐先去洗漱啦。”

張月很是自然的接過那盆,朝楊請一笑。

“䜭日還在此處,師弟喜歡,師姐再弄一份。”

楊請悚然。張了張口,直至張月躍出林子,懊惱沒拒絕。

也不知道是楊請調教了張月,還是張月拿捏了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