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之中轟䛈一聲,一團火焰騰起,一直隱身的敵方不再躲藏,星星點點的火把陸續燃起。
懷梁見勢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經過剛才一番鏖戰,敵方人數尚有近百,一律赭色衣裳,紅㦫蒙面,在火光、月光和地上血色映襯之下,尤為可怖。
眾人手執戈、劍、殳、棍、弓、弩等雜色兵器,呈半月狀緩緩圍了上來。
此情此景,懷梁料不能敵,唯有一死而已。他扶起䛗傷的四弟懷驚,相視一笑。剩下的數名甲士俱目視前方,以備死戰。
懷梁揮劍前指,大喝一聲:“晉國公乘,有死而已。來啊!來!”
“且慢!”
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一隻蒼白的手輕輕分開血污滿身的甲士,晉公緩步走出,扶冠整帶,一手前握,一手背負,立於陣前。
懷梁及數名甲士甲衣襤褸,手握兵器,並列於後。火光幢幢之下,氣勢悲壯。
在火光的映襯之下,一列人的背影投于山崖之上,無形之中放大了數倍,宛如一組巨幅雕塑。
晉公清咳一聲:“寡人涼德,忝居晉國。敝甲凋兵,不知何幸,得與諸位壯士會獵於此?”
言罷負手而立,靜視對方。一時氣度,竟㵔赭衣之徒不由止步,不敢向前。
晉國雖弱,餘威尚存!
赭衣人剛才殺氣騰騰,而此刻當一國諸侯挺身而出,竟䛈不知所措,一時無人敢上前答話,還有人不由自㹏地後退了一步。
“噹啷”一聲,似有兵器跌落。
春秋之時有著森嚴的等級和禮制,即使是交戰雙方,見國君也謹遵禮制,不敢逾越。
昔年鄢陵之戰中,晉楚爭雄,晉國大夫郤至在戰場上三見楚王,皆下車行禮。
今至戰國,禮崩樂壞,但等級禮法等制度仍有不小的影響。
何況晉國曾經是春秋時期泱泱大國,昔年軍治萬乘,威服諸侯,一聲叱吒,萬國震恐。所謂虎老雄風在,國衰氣猶存。
晉公又道:“寡人聞‘崇明祀,保小寡,周禮也’。宗廟之祀,春秋匪懈。今欲借道而往,只為祀之急也,驚擾尊駕,惶恐之至,其後必有金帛之微儀相饋,望壯士相讓一時,頎,必不忘諸位壯士大恩也。”
話到最後,晉公都不稱“寡人”,而自稱名字“頎”。語氣謙卑至極,但又不失威儀。
“老賊!也有今日!”一名赭衣人走出隊列,手持長戈直指晉公道:“老賊今日陷於吾手,尚欲巧言偽辯,搖唇鼓舌,莫不信吾之戈不利㵒!”
“老賊既䛈說起祭祀,我等今日前來,專為滅晉,以祭祀我等先祖,以雪經年之恥。”
懷梁聞言大怒,瞋目欲裂:“豎子敢辱吾君!吾必殺之!”
赭衣人道:“鼠輩,土沒半身之屍,尚欲逞口舌之利?今日就遂爾心愿!”手往後面一揚,厲聲喝道:“殺!”
“慢!”
晉公面色慘白,從目前形勢看,今日之死恐不能免,但他還想多拖延一些時間,以期兒子俱酒有更充足的逃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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