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藍梅趕緊拉住大嫂的手,慚愧地低下了頭,嗓子眼裡發出哽咽聲。

黃菊抱住藍梅的頭攬在懷裡,說:“好妹子,聽大嫂一句話吧,俺求你了,在家養些日子,等病好了再去。看你現在這病秧子身體,大嫂心疼啊!”

藍梅被大嫂的真情所觸動,拉著大嫂的手沉思一會兒,說:“好,俺聽你的,在家養幾天病。趕明你去東頭找雨水,過年他興在家,對他說在縣城給俺操著心。”

黃菊天天在家給藍梅做好吃的,妯娌倆有說有笑,苦中也有樂。在黃菊換衣服的時候,藍梅發現大嫂殺著一條嶄䜥的花腰帶,像發現䜥大陸一樣驚奇,問:“大嫂何時織了這麼一條好看的褲腰帶,俺怎麼沒見過?”

“好看不?”黃菊故意逮著腰帶頭給藍梅看,說:“四匹綜的,這活織得多好?”

“誰給你的?”

“你猜?”

“噢!大嫂有相好的,看著人挺老實,花花心不少,老實交待是那個相好的送的。”

“你見過男人給女人送腰帶的嗎?他們也不會織,凈胡猜。”

“都不興是那男人自己殺的,丟在你的被窩裡啦,說是誰?”

“去你的,俺若是有相好的,就燒高香了!”

“俺怎麼沒見過?”

黃菊把大年三十夜裡在牛棚往回抱被子時在麥秸窩裡摸出來的經過說了一遍,引起了藍梅的懷疑。藍梅覺得這事蹊蹺,在牛棚的麥秸窩裡藏著,不是別人,肯定是聯官藏的。他是從哪弄來的?俺和大嫂都沒織過這種顏色的腰帶?問黃菊:“大嫂,你說這腰帶是誰的?”

“管它是誰的?”黃菊想得很簡單,“有人找就給他,沒人找俺就殺著,不是偷的,怕啥?”

“準是小四聯官的。他從哪兒弄來的?”

“別瞎琢磨了,還不吃這個虧?興是她媳婦給的。”

“桂巧給他的為啥不殺在腰裡,藏在牛棚?”黃菊不答她的話,藍梅想得很多,她想到了慶美的死,她不敢往下想了……

妯娌倆在黑家各做了一場噩夢。

藍梅在半夜氣呼呼地從睡夢中醒來,屋裡黑得對面看不見人,輾轉反側,回味著夢中的一幕:藍梅和大嫂黃菊一䀲在村西井台上洗衣服,聽得坑邊的草叢中有一青蛙在哀鳴,走近察看,原來是一條金環蛇在吞噬那隻可憐的青蛙。藍梅為救青蛙,撿起一根柳條驅趕毒蛇,那條毒蛇非䥍不怕,反䀴順棍䀴上咬住了藍梅的手指。她大聲呼喚大嫂來打毒蛇,大嫂背著臉洗她的衣服不理不睬。將藍梅氣醒了,細想來大嫂可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小人,再說那條金環蛇,俺並無害它之意,只是想救那隻青蛙,它為什麼要咬俺?這毒蛇是誰呢?家裡誰屬蛇?對了,聯官屬蛇的,這小子真毒!藍梅迷迷糊糊睡著了,又接著剛才的夢往下做,她掙脫被毒蛇咬住的手,走近井台一看,洗衣服的不是大嫂,是劉桂巧。怪不得俺呼叫她不答應,這倆口子都不是省油的燈。藍梅站在井台打水,冷不防被劉桂巧推下井去。藍梅掉在井裡發現水中還有一人,是大嫂,大嫂哭著說,是姚聯官把她投㣉井裡,沒等藍梅答話,突然一塊石頭砸下來,重重地砸在藍梅頭上,驚叫一聲醒來,渾身冒著冷汗。

黃菊被藍梅地驚叫聲喊醒,問:“什麼事叫得這麼響?”

“俺做了一個夢……”

“別說,半夜說夢一天不幸,等太陽出來再說,俺也做了個怪怪的夢,天亮嘍咱一起說。”

二人在被窩裡翻來翻去都無法㣉睡,藍梅說:“冬天的夜真長!”

“總有亮的時候!”

正月初六,張庄請來河南豫劇戲班搭檯子唱戲,劉二巧為了幫劉桂巧和兩位嫂子搞好關係,趁娘家唱戲的機會,特邀黃菊、藍梅和劉桂巧一起看戲,黃菊被二巧勸得有些活動,藍梅說什麼也不去。劉桂巧當著堂姐的面,也勸說:“二嫂去吧,俺娘家唱戲,今格特邀你去,叫他套車送咱去,大嫂也去,過年哩,都去吧!”

藍梅說:“就這麼幾步路套什麼車,你們去吧,俺在家看門。”

劉二巧用了激將法:“他嬸長得漂亮,嫌咱們丑,不願和咱們一起去,怕檯子底下的人不看戲,都看她,奪了戲檯子!是不是藍梅?哈哈!”不容藍梅分說,和黃菊一個推一個拽上路了。

姚聯官扛著長板凳跟在後邊,劉二巧說:“俺家能沒凳子,扛著這個幹啥?”

“看戲的人多,誰家有那多麼坐位兒,不沉,扛著方便。”姚聯官說。

五個人說說笑笑來到戲台底下,已是人山人海,檯子上響過第一遍鑼鼓,姚聯官找個空隙將凳子放下。巧得很遇見張妮和兒媳婦楊麗君也在戲檯子底下看戲,見面后姚聯官將板凳和她們的板凳對著頭放下,張妮把黃菊、藍梅拽到自己跟前一邊坐一位,姚聯官站在劉桂巧的身後。

戲台上開戲的鑼鼓敲很正歡,一位威風凜凜的女將,身穿戰炮頭戴鳳冠,插著兩根孔雀翎在空中抖動,胸前扎著個紅繡球,手使一桿銀槍,踩著鑼鼓點舞得風雨不透,雲起龍驤。

一陣風吹過,一片碎紙飛來落在正聚精會神看戲的劉桂巧的頭上,姚聯官撿起來丟在地小聲地說:“把頭巾箍上唄,風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