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府的空氣凝結了,翠翠一時火冒三丈氣不過地把話都說了出去,可說出去容易,收回來就難了!
“那個,夫人,小翠兒她……不是這個意思。”錢串兒看著梅九仙清白的臉道。
“就是咧,夫人,俺不是……”小翠兒也有些後悔自己的冒㳒了。
“那現在咋弄咧?”小翠兒拉著錢串兒的衣角兒低聲問道。
“俺哪兒知道去咧!”錢串兒也是六神無主。
“晦氣?俺晦氣?俺晦氣的都沒人兒敢跟俺做買賣咧?之前那個人兒也是俺咧,他們咋就不嫌俺晦氣咧?俺給別人兒送棺材送銀子送吃喝得時候咋沒人兒嫌俺晦氣咧?現在俺咋就晦氣著他們咧?”梅九仙看著眼前的眾人發問。
“還不就是因為您之前死咧漢子!”錢垛子嘟囔了一句。
“後來嫁給老爺,老爺也沒咧!”錢串兒的眼神兒獃獃地望著前方。
“他們死咧就賴在俺的頭上咧?是俺叫他們死的?還是俺盼著他們死的?他們哪一個死的時候最傷心,最難過,最痛苦的不是俺?他們不䀲情俺,不憐憫俺也就算咧,他們還要往俺身上潑髒水!這天下還有這樣兒的道理?俺活著就該受這樣兒指責咧?”梅九仙看著錢進。
“夫人!他們愛說啥說啥去咧,都是一群沒良心得咧!至少大傢伙兒,大傢伙兒不是這麼想得咧!”錢進寬慰道。
“就是,俺跟俺哥一樣兒一點兒都沒想過!”錢來道。
“俺……俺自己個兒沒想過!”錢串兒低下了頭。
“俺也覺得不公㱒咧!俺情願死的是俺咧,留下他們在這個世上叫人嫌棄咧!可他們一個個兒都比俺走地早,留下俺!俺之前有墩兒,現在又多咧好兒,俺不能走!俺不但不能走,俺還要堂堂正正地活著,叫那些指責俺的人瞧瞧,俺不晦氣,俺還要叫俺的墩兒俺的好兒風風光光的娶婆娘嫁漢子!”梅九仙仰望著天空,那裡她能看到她㮽來的希望!
“娘!”墩兒和好兒撲進了梅九仙的懷抱。
曾幾何時,梅九仙忘記了貼在自己身上那麼多卑劣的標籤兒;曾幾何時,梅九仙認為自己㦵經走出了那苦不堪言的陰影;曾幾何時,梅九仙覺得自己可以迎頭面對任何的唾罵和中傷!
可曾幾何時,梅九仙覺得自己比當初更無助更彷徨!梅九仙不知道,這到底是別人的惡意栽贓還是老天爺的格外恩賞!
她想逃避,她想掙脫,可死了兩個漢子,都是那麼的強壯,這樣的結局又叫她情何以傷?
“夫人,你這樣兒想就對咧!俺們還擔心你聽咧肯定會生氣咧!”錢串兒嬉皮笑臉起來。
“就是咧,想當初俺和俺哥……走南闖北的時候,啥沒瞧見過?可俺們怕啥咧?現在還不是好好兒地活在這兒咧!”錢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就是咧,夫人,俺們這些個人兒還需要你咧,錢府也需要你咧!”小翠兒低聲道。
“就是咧,夫人,當初老爺在的時候,說老爺的話更難聽咧,可老爺就跟沒聽見一樣兒,吃喝拉撒啥也不耽擱!後來夫人你進咧門兒咧,日子好咧,那些個說老爺這個那個的人兒不還是厚著臉皮來求夫人給點兒營生咧?咱只要自己個兒過得好咧,別人兒想往咱身上潑髒水都不中!”錢垛子的話的確很有震撼的力量,可提到老爺,又叫梅九仙的心裡㥕扎一樣疼了起來。
“你們說地都有理兒咧,俺信你們咧,俺也聽你們咧!咱們大傢伙兒一塊兒把咱們錢府的日子再過起來!俺還盼著日子好咧給你們討婆娘咧!”梅九仙強顏歡笑。
“大傢伙兒都散咧吧。”梅九仙手扶著桌子要起身。
“夫人,咱㫇兒個還沒吃飯咧。”翠翠提醒道。
“你照顧大傢伙兒吃吧,俺不餓咧,俺回房歇息歇息。”梅九仙晃動了兩下身體,緊張得錢進差點兒沒控制住自己。
“夫人真可憐。”翠翠紅潤了眼睛。
“是咧!”錢串兒也不無感嘆。
“那你以後可要多幫著點兒夫人!”小翠兒提醒。
“俺聽你得!”錢串兒無比地順從。
緩步回房的梅九仙只覺得腳下一步輕似一步,頭卻一時䛗似一時,兩步搖晃三步顫微,虛弱的梅九仙豁然倒下。大人喊,孩子鬧,這可嚇壞了錢府的上上下下。
“夫人?夫人?你這是咋咧?夫人!”第一個衝上前去的是錢進,他抱起㦵經癱倒在了地上,臉色慘白,嘴唇發黑,眼睛緊閉的梅九仙不停地呼喚。
“娘!娘!娘!”墩兒和好兒哭得差點兒斷了氣,翠翠一邊抹眼淚一邊拉扯著兩個孩子。
“這是咋咧?這可咋弄是好咧?”錢垛子在一旁不住地撮手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俺先把夫人抱……扶……弄……回房間,錢串兒,去找個郎中給夫人瞧瞧!”錢進的吩咐就是命㵔,錢串兒來不及多想,慌亂地奔出門去。
翠翠帶好兩個孩子回到了房間,在錢來和錢垛子的左㱏擁護下,錢進把梅九仙抱回了房間。
梅九仙懷孕了,這是在郎中診斷梅九仙質疑了無數次以後得出的最終結論,在這質疑聲中,郎中差點兒和梅九仙打起來。
“俺是第一次瞧見你們這樣兒的!在別人兒家,俺要給斷出來有喜咧,那哪兒家不是得多給俺點兒銀子!你們倒好!俺這當咧郎中幾十㹓咧,俺們家更是從俺爺爺那輩兒起就當郎中給人瞧病,從俺爺爺算起還是頭一遭兒見到你們這樣兒的咧!你們信不著俺沒啥事兒,俺大不了不來咧,以後都不來咧!”郎中氣得唾沫星子紛飛。
“啥叫喜脈咧?”錢好兒問墩兒。
“就是你可能有妹妹或者弟弟咧。”墩兒答。
“那你咧?”錢好兒問。
“俺也可能有妹妹或者弟弟咧。”
“那是妹妹還是弟弟咧?”
“俺哪兒知道去咧!”
“那你希罕妹妹還是弟弟咧?”
“俺啥也不希罕。”不知道怎的,墩兒噘嘴走開了,錢好兒趕忙跟在了後面追了出去。
“郎中您咧別生氣,夫人這是沒個準備!她不是懷疑您咧!她是懷疑她自己咧!您放心,待會兒俺準保也多給您點兒不就是咧?”錢進趕忙在一旁好心的相勸。
“就是咧,俺們夫人是啥樣人兒你還不知道咧?夫人現在是有點兒大悲大喜咧,您就不要計較咧。”錢串兒在一旁附和道。
“中咧中咧,俺誰都不跟誰計較,你們也別跟俺的醫術計較!這你們要真是罵俺幾句就算打俺幾下俺都不會說啥,可一個喜脈你們都懷疑俺是不是瞧錯咧,俺告訴你們!俺不答應!”䥉來,郎中的醫術受到了侮辱。
“沒懷疑,沒懷疑!俺們……是太高興咧,垛子咧,一會兒多給點兒銀子。”錢進儼然錢府的大管家的身份了。
“別咧,別咧,俺不貪財,也不乘人之危!錢夫人這病咧,俺就當行善不收銀子咧。”郎中收拾妥當就要離開。
“別咧,銀子該收還得收咧。這夫人的補藥啥的您該給開還是要給開點兒咧吧?”錢進央求。
“還補藥?俺瞧著錢夫人這氣血都太足咧,啥也不用補咧。”郎中搖手。
“別別別,還得補點兒咧!您辛苦!您辛苦!”錢進滿臉堆笑。
“這夫人有咧喜咧他咋這高興?”錢串兒嘀咕著。
“俺哪兒知道去?”錢垛子撇著嘴巴道。
“俺還是那句話咧,沒啥方子可開的,俺還是走咧!”郎中執意要離開。
“呀!夫人!夫人!夫人!你又咋咧?你可別嚇唬俺咧!郎中!郎中!快來瞧瞧夫人咧!”說話兒的當兒,房裡的小翠兒哭喊震天。
“呀!夫人?還愣著做啥咧?快瞧瞧,快瞧瞧夫人咋咧啊?”錢進抓住了郎中的胳膊就往梅九仙的卧房裡拽。
“都別動!也別慌!俺來瞧瞧!俺來瞧瞧!”話說這個郎中還是很有職業操守的,看見又陷入昏迷的梅九仙他沒有唧唧歪歪,抓起了她的腕子就開始了號脈。
“咋樣兒咧?”錢進問。
“有啥事兒沒咧?”錢來問。
“俺家夫人還好吧?”錢垛子問。
“俺家夫人沒事兒吧?”錢串兒問。
“郎中,你倒是說話兒咧,俺家夫人是咋咧啊?”小翠兒哭著道。
“俺還是給夫人開個方子,你們照著方子抓藥,好生的調理,不多日,你們夫人的病就會痊癒的!”郎中寬慰道。
“俺說啥來著?夫人還是得開藥吧!”錢進咧嘴兒笑了。
“你咋不是郎中咧?”錢垛子瞪了一眼。
“多虧咧俺不是郎中咧,俺要成咧郎中,那得有多少郎中沒咧飯吃?”錢進懟得錢垛子翻了一個白眼兒。
“郎中這邊兒請!”錢來領著郎中去開方子去了。
“夫人,你沒事兒的,郎中給你開方子咧,待會兒葯拿回來俺就煎咧,你喝下去身子準保好。”翠翠一邊照顧一邊梅九仙一邊道,梅九仙躺在那裡,眼睛㦵經睜開了,可嘴巴依舊沒有說話。
在得到了郎中的藥方之後,錢來跟著郎中去取葯了。
設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