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浪鼓在掌心發燙，人皮上的金線滲出油狀液體，在門扉投下扭曲人影。我用墨線纏住鼓身，那些綉紋突然蠕動起來，顯露出隱藏的血字：癸未年，蘇綉娘斷指於第七口棺。
“陳老闆好膽。”身後傳來指甲刮擦木板的聲響。穿月白襦裙的女子從樓梯飄下，㱏腕纏著滲血的布條，指尖正是缺了小指——三個月前失蹤的綉娘，此刻眼白翻湧如翻泡的淘米水。
“你是人是鬼？”我摸向腰間的鎮魂鈴，卻發現鈴鐺不知何時灌滿了血水。綉娘伸手觸碰撥浪鼓，人皮突然發出嬰兒啼哭，她腕間布條應聲崩裂，露出刻著“守棺”的刺青。
“我們都是棺里人啊。”她咯咯笑起來，斷指處滴下的血在地面繪出黃泉路輪廓，“黃老闆說，湊齊七十三件陰物，就能打開陰司大門，讓死人……”
整棟鋪子突然劇烈晃動。我踉蹌著扶住棺材，聽見地底傳來鐵鏈拖拽聲。綉娘的身影㪸作飛灰，撥浪鼓滾向櫃檯后的暗格，那裡不知何時多了道裂痕，霉味中混著濃重的屍香。
撬開大青石時，腐水濺了滿臉。地下密室里，七具骸骨環成圓圈，每具骨架手腕都戴著“守棺”銀鐲，居中的黃木匠骸骨抱著個鐵盒，盒蓋縫隙漏出的正是那截臍帶。
“第三道禁忌……是用活人養陰物。”我翻開血書殘頁，最後一行字被血浸透：第七十三件，乃造棺人自身。指尖觸到鐵盒的瞬間，所有骸骨突然轉向，空洞眼窩對準我，銀鐲同時發出尖嘯。
地面轟然裂開。我抱著鐵盒墜落時，看見夌寡婦站在井口，懷裡抱著的不再是嬰兒，而是顆正在搏動的心臟，心尖插著的銅牌刻著“陳墨”——我的名字。
“陰物七十三，要的是造棺人的執念。”她的聲音混著地下水聲，“黃老闆用自己的忌日做引子，你猜他為什麼留著七口無蓋棺？”
落水的剎那，鐵盒自動打開。臍帶纏上我手腕的瞬間，所有記憶如潮水倒灌：三個月前那個暴雨夜，不是黃木匠暴斃，是我親手用“子母棺釘”貫穿他心臟，只因他想停手——停手那樁用活人陰胎養陰物的生意。
“你終於想起來了。”黃木匠的骸骨在水底坐起，空洞眼眶裡爬出嬰屍，“第七十三件陰物，是造棺人悔悟的血。但現在……”
嬰屍扯開我的衣領，露出心口與夌寡婦 identical的硃砂痣。地下水突然沸騰，七口無蓋棺從四面八方漂來，棺底分別刻著“貪、嗔、痴、慢、疑、愛、欲”。綉娘的人皮鼓在水面漂浮，鼓聲中混著無數冤魂的哭嚎。
“陰司大門開了。”夌寡婦的臉出現在水面，她已變成黃木匠生前的模樣，“陳老闆，該你坐莊了——用你的三魂七魄，鎮這七十三件殺業。”
鐵鏈從棺底竄出，纏住我的四肢。當第一具棺材蓋落下時，撥浪鼓人皮突然裂開，露出真正的陰物：那是枚刻著“黃泉路引”的印章，而我掌心不知何時多了道傷口，正在往印章上按出血印。
“原來……我們都是被陰物造出來的執念。”我望著逐漸合攏的棺蓋，看見鋪子正門緩緩打開，晨霧中站著個穿灰夾克的男人，他手裡提著的，正是本該在我抽屜里的“子母棺釘”。
血書殘頁從井口飄落，露出最後一句：當造棺人躺進自己的棺材，第七十三件陰物，就成了。
銅鈴再次響起，這次是從地底傳來。在徹底陷入黑暗前，我聽見新的腳步聲跨進鋪子，那串陰鈴又開始震顫，彷彿在迎接——第八位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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