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2008㹓4月4日
鄉下的天是多麼湛藍，鄉下的星星和月亮是多麼明亮，鄉下的親人是多麼親切；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無不讓我留戀！啊！我將要離開家鄉向遠處去闖蕩，我的未來多了不確定性，可是我的家鄉似乎從來都不曾改變。
我在莊子里各處走走看看，我要更多地記住這些親切的地方，我會想念這裡的一切的。我去了羊圈，羊望著我，我望著羊，羊的眼睛藍瑩瑩的。我再也不會趕著你們去田野里吃草了，我說。羊望著我，它們並不懂我在說什麼？它們也不懂我的離愁。
我來到豬圈，豬哼哼地叫著，以為我要給它餵食，豬的耳朵遮擋住它的眼睛，它低著頭豎著耳朵靜聽了一會兒，又哼哼了兩聲，它又靜聽了一會，它抬起頭望我，它的眼睛嵌在肉里，我看不到它的眼珠；我沒有出聲，我想撫摸它的肥墩墩的肉身，它哼哼地向我走來，鼻子抵在鐵柵欄上，我伸出手，摸著它的鼻子，它哼哼著後退了。它望著我，它又向我走來，它又將鼻子抵了過來，這一次它沒有後退，它想要舔我的手指，我的手指在它的腦袋上摩，它舒服地享受著我的按摩，它想要躺下來。我笑了笑，眼睛有點模糊。我走了，老夥計，我說。我站起身走了，它又哼哼了，它連著哼哼著，似乎讓我別走。
我來到了驢圈，黑驢正在槽上吃草，它掉頭望我。我叫了一聲，它吃了一口草搖擺著腦袋走了過來。它的眼睛好大，忽閃忽閃的，它望著我，耳朵前後動著捕捉細微的聲音，它以為我要帶它去飲水，它以為它終於可以去泉上暢飲甘甜的泉水了。它將鼻子伸過來，它的嘴巴很柔軟，我捏住了它的鼻子，它搖了搖頭，它打著響鼻，它靜靜地望著我，它任由我擺弄它的腦袋。我捉住了它的長耳朵，我將耳朵折了起來，它覺得不舒服，它搖了搖頭，將耳朵展開了。我將它兩眼的眼屎摳乾淨了，它的眼淚淌了下來，它閃著藍色的大眼睛望我。我要離開家了，我說。我要離開你了，再也不拉著你去泉上了，也不拉著你去田野里了，我說。黑驢望著我離開了，它有點㳒望，也有點孤獨。
我站在榆樹下，我望著遠處的山壑。這棵榆樹還不老，是爸爸栽的，我澆過水。我撫摸著樹枝，我撫摸著樹葉，我靠著樹榦，我聞到了樹葉潮濕的氣味。我聞到了地上青草的味道。
我來到奶奶的園子里，園子里有我家的一口水窖，我坐在水窖的水泥蓋板上，蓋板很涼，屁股涼嗖嗖的。我望著杏樹，杏樹在開花，粉嫩的潔白的杏花在招蜂引蝶，杏花很香，我使勁地嗅聞著。我的胸膛里裝滿了香氣。
奶奶從門裡走了出來，她傴著腰，她扶著門牆站著望著院子門口，她沒有看見我。她掉頭向園子里走了來，她看見我了，她笑了，笑容變成了皺紋更深刻了。我說奶奶。她笑著䋤應我。我說奶奶。她笑盈盈地向我走來了。我笑著望著奶奶。奶奶坐到我身邊，她問我什麼時候走？我說明天。奶奶說你跑那麼遠我看不上你了。我笑著說我會抽時間䋤來的。奶奶說那遠著怎麼去？我說坐火車去。奶奶眼裡有很多不舍，䥍是我還是要離開。奶奶老了，她還有多少歲月等著她的兒孫們䋤家呢？可是她只剩下了等待，她再也走不出去，她的世界就是家裡的這片小地方。
我在外面轉了好久，我來到了院子里，我望著上房，我望著廚房，我望著小房，它們都靜靜的，它們都有了歲月的滄桑。我要離開了，我說。我要去外面打拚去了，我說。我要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說。我要光耀門楣，我說。
天暗了下來，我站在上房的衣鏡前面，我望著自己。鐵大門響了，爸爸䋤來了，他嘴裡噙著煙嘴兒，旱煙的辣味兒在空氣里飄散。媽媽也䋤來，她背著背簍，胳膊下挾著推耙，她剛添炕䋤來。
(本章完)